4月1日愚人節,抖音甩出重磅新聞,攜手錘子科技羅永浩進軍直播電商業務。鮮為人知的是,當天抖音同步推出新的直播政策,在抖音的公會群里,無異于拋出了另一枚“炸彈“。
“消息出來后,大家討論很激烈,有些公會在官方群里直接罵起平臺工作人員。”簡潮互娛公會負責人曲調說。
目前在抖音平臺,主要有MCN機構和公會組織,MCN機構指向短視頻方向,公會則指向直播方向。
這已經不是抖音首次大幅調整直播政策,去年11月4日,抖音在成都召集頭部公會,商議分成政策變化,并在當晚發布了調整后的直播政策。
當時的政策變動,也有公會認為是新機會。但眾多公會認為,“新政”不僅看不到新機會,反而感到有股“削藩”的意味。
據我們了解,此次“新政”主要變化在:取消5%固定分成,鼓勵公會側重發展活躍主播增長率;采用雙周任務彈性分成模式,進一步細化了公會任務;并保留了5%的公會服務費。
很明顯,抖音直播新政更有利于處于成長期的中小公會,不利于處于規模穩定期的大公會。
“抖音推出直播新政策,客觀來講就是在限制大公會,可能最后怕被大公會綁架”,曲調認為。
然而,盡管大公會明白抖音的“削藩”行為,但沒人舍得放棄抖音。2020年1月6日,抖音發布《2019年抖音數據報告》,截至2020年1月,抖音日活躍用戶數突破4億。
在曲調看來,“雖然大家都在抱怨換平臺,但誰也舍不得抖音如此龐大的流量市場”。
「溫水煮公會」
兩個月,砸下200萬,簽約4000個主播。
2018年4月,愿景娛樂創始人陳鵬博正在進行一場豪賭。彼時,抖音以短視頻見長,直播業務毫無生機,但陳鵬博賭抖音直播能成,而且會快速火起來,為此,他成為主播“獵手”,單人一個月招了200多位主播。
陳鵬博賭贏了。2018年6月15日,愿景娛樂當月流水超過100萬。
次月,抖音正式開通直播功能,無憂傳媒、OST娛樂等各平臺頭部公會紛紛入駐抖音,直播成為繼短視頻后,抖音又一個重要發力點,聚集主播資源的公會也在抖音直播生態中重要起來。
經過半年多的發展,在字節跳動商業版圖中,直播業務的地位逐步提升。
2019年3月,字節跳動走出關鍵一步,將原本抖音、西瓜視頻和火山小視頻三個產品的直播技術和運營團隊抽出、合并組成新的直播業務平臺,用來支撐字節跳動旗下所有直播業務。
平臺內部體系打通逐步完善后,抖音開始瞄向公會,想要借助外部力量,壯大直播生態。
當年4月,抖音、西瓜視頻和火山小視頻聯合召開2019Live公會大會,抖音宣布將引入1000家公會,并進一步開放流量入口,優化直播廣場,從而給到直播更多流量扶持。
9月,抖音還在成都舉辦直播創作者大會,現場發布直播“黑馬”計劃,其中包含流量成長扶持、平臺服務、變現模式等。
抖音憑借著快速崛起的優勢,以及豐厚的扶持優待計劃,一時間成為眾多公會熱捧的香餑餑。
公會蜂擁而至涌入抖音。據自媒體“剁椒娛投”去年8月報道,當時一夜崛起了很多公會,數量從最開始十幾家發展到近千家,公會流水也在呈指數級增長,上個月只有30萬流水,這個月就能達到100萬流水。
然而,抖音前期設定的簡單分成政策,也帶來了眾多弊病。由于按照流水規模劃分等級分成,意味著公會流水等級越高,分成比例越大,這導致公會內部出現嚴重的掛靠現象。
對于大公會來說,聚集小公會來掛靠,以此增加流水,提高或保持高等級,從而在平臺獲得更多分傭;小公會也樂意掛靠到大公會,雖然會被抽去一定分成,但也比單打獨斗獲得的分成高。
通過掛靠的方式,大公會賺得盆滿缽滿,擁有了一定的話語權,但這對抖音來說卻是一種威脅。
從目前趨勢看,抖音直播TOP級MCN機構,很多都是通過掛靠形成月流水過億的規模。“找無憂掛靠的不低于100個機構”,無憂傳媒CEO雷彬藝曾對36氪直言,“都拒絕了”。他認為,掛靠會損傷公司的品牌,且掛靠利潤率低,甚至有一些是平掛,用來擴大流水。
另一方面,抖音平臺一旦形成超級大公會,對內會擠占中小公會生存空間,中小公會不得不掛靠平臺獲得高收益,對外也間接拒絕了外來公會的入駐,因為入駐后也無法與超級大公會抗衡。
抖音自然不會眼見大公會霸占所有紅利,“溫水煮公會”的行動悄然開始。
去年9月,抖音上線收益日結功能,不管個人主播還是公會主播,下播后就能與平臺結算收益。這既能增加平臺對主播的吸引力,也能保護公會主播利益,弱化兩者之間的關系。
兩個月后,抖音更是在成都召集各大頭部公會,當場確定并發布全新的公會政策。此番變動,大公會失去了等級優勢,依靠掛靠行為再也無法形成頭部公會。
“現在大公會能給出的掛靠待遇甚至不如我們,我們現在實行平掛,即我們能拿到什么待遇,就給掛靠團隊什么待遇”,曲調說。
更猛烈的沖擊來自4月1日,抖音再次調整公會政策,大公會時代就此終結,增長型時代正式開始。
抖音公會的新政策,全部指向“增長”。取消5%的固定分成,公會分成浮動部分從原先的5%增長至18.5%,鼓勵公會增長流水,鼓勵增長活躍主播數。
曲調還向我們表示,目前抖音還在保護個人主播,一旦個人主播達到一定量的開播時間和流水,就不能加入公會。
“這對平臺來說,能夠有效避免公會內部競爭挖主播,而對公會而言,也很難從抖音內部引進主播,只能去外站挖人或培養新人,”曲調說。
在抖音調好的舒適溫水中,公會逐步喪失了話語權的優勢,抖音則重新掌握了主動權。
新政下公會直面抉擇
“這完全就是過河拆橋!”在得知抖音新的公會政策后,許多公會都憤慨不平。
公會認為,抖音在依靠頭部公會做起規模后,扶持政策卻沒有持續下去。抖音卻在調整生態內的玩家等級,以此掌控對公會的權益認定。
過去,抖音的公會級別有A,B,S三種級別:
B級:等級最低,沒有熱門推薦位,給主播分成也是最低的;
A級:中等公會,有少數推薦數,給主播分成不高;
S級:大公會推薦位多、位置靠前,并且給主播的分成較高;
在此次調整中,抖音也將公會分為五星至一星不同的級別,更加細化了級別以及主播任務。
根據抖音和火山的廣告管理交易平臺巨量星圖公布的數據看,截止2019年末,已有400家優質MCN機構、12萬創作者為客戶提供內容創作服務,8萬廣告主選擇入駐平臺。
抖音無疑希望400家MCN機構產生更大的效益。但并不希望公會勢力更加龐大,從而降低抖音對生態的掌控力度。
此前,抖音上充斥著滿屏潮流達人,直播間也被各式花樣才藝表演占據,先用短視頻吸粉、再轉向直播平臺獲得打賞變現,是當時最常見的營收方法。
后進場的公會在眾多直播平臺征戰中,并不具備絕對優勢,過于依賴秀場直播的弊端,使得入駐抖音的公會很快便到達瓶頸期,收入增速放緩成為共同的難題。
抖音平臺與公會,都需要尋找全新的增長點,以此突破瓶頸,直播電商成為最佳選擇。
陳鵬博發現了帶貨的商機,“每一場直播的內容和打賞都是不可控的,但是電商直播的每個環節都是更容易被量化的,是一個可持續的商業模式,直播會成為電商的重要場景之一。”
愿景娛樂開始側重選擇在淘寶有店鋪的主播,新的“帶貨型”達人成為更加迫切的需求。抖音上另一家頭部公會無憂傳媒,位于巨量星圖發布的2019年度MCN熱榜第一,亦是從秀場直播轉向帶貨直播。
因此,這種背景下,秀場直播在抖音不再被看好,頭部主播開始轉向直播帶貨。愿景娛樂的“表哥(覃進展)”,在一場直播中賣出43萬件商品,總價值1730萬。
無憂傳媒旗下主播“大狼狗”鄭建鵬&言真夫婦,憑借位于貼近生活的搞笑視頻獲得千萬粉絲,后來在2019年11月8日,第一次嘗試抖音帶貨。直播3小時,首批產品上線即賣空,總訂單數超10萬,平均轉化率達到30%。
驟然間,涌入抖音的公會愈發增多,大家都渴望得到更多的流量進行變現。中小公會不斷引入新人,但為了多拿分成,許多公會選擇掛靠在大公會下面。
據我們了解,中小公會掛靠大公會之后的分成大概能提升10-15個點。隨著馬太效應加劇,抖音上的頭部網紅多數都來自于大型公會。愈發壯大的公會,引起抖音的注意,此次迸發的“削藩”早在去年就發生過一次。
2019年11月4日,抖音發布“星耀計劃”,推出一系列對直播政策進行調整,取消公會評級制度、分成比例降低、主播和公會任務強化,瞬時引起上大公會不滿,甚至有公會出走,轉戰其他平臺。
面對抖音直播連番變動的政策,公會要么轉型開展原本不擅長的直播電商業務,要么直接出走到其他平臺,繼續維持原有業務。
類似愿景娛樂等MCN機構在大力發展直播電商業務外,也有難以生存的公會準備離開抖音。
“現在我們對新政策毫無招架之力,完全沒有應對措施。接下來準備弱化運營抖音,轉向重點運營其他平臺了”,小型直播公會負責人王斐說。
另一家公會貝殼視頻旗下海鯨娛樂會長飯飯表示,今年2月剛剛入駐抖音,原先有些新主播準備入駐抖音,但抖音頒布新政后,降低了性價比,目前已經將新主播轉移到了其他平臺。
抖音公會生態變革
抖音“削藩”新政,其實也是在目睹國內流量平臺的發展經驗后,作出的主動調整。
從幾大流量平臺來看,YY和虎牙最早借力公會模式,并借此成功上市。尤其虎牙直播在流量一直不如斗魚直播的情況下,憑借移植YY公會的體系,成功在財務數據上贏得資本市場認可,成為游戲直播第一股。
后知后覺的斗魚,也在2018年開啟了公會化,此后營收數據也是快速增長。同為流量平臺的快手,一直在強調普惠推薦的政策,實際上并不利于公會爭取資源發展,所以直到2019年才開啟公會化。
斗魚和快手很晚開啟平臺公會化,背后的原因在于用戶體驗。因為,公會一定會通過商業化運作,比如爭奪主播、攀比打賞,壟斷流量等手法,進而影響平臺的直播生態。
抖音的公會生態中也存在一些問題,比如抖音直播掛靠的現象依然存在,很多公會就是靠這一玩法迅速做大,做大后進而和平臺索要資源。而且公會機制充斥直播平臺,也會滋生虛擬禮物打折交易等灰色生意。
最重要的是,公會做大會掌控平臺的主播生態。舉例來說,2002年YY的年度盛典,舞帝公會由于和其他公會的矛盾,并未參加YY的年度盛典。此前最火的IR公會中,旗下大主播阿哲也因為和公會鬧矛盾被封殺。YY直播公會的權利輻射范圍,已經能決定誰紅誰不紅,平臺也對此無力干預。
此類的前車之鑒,抖音一直在努力避免。抖音直播不想看到這些現象發生,但又希望通過直播公會加速平臺商業化,所以通過政策調整生態平衡。
但生態政策頻繁調整下,無疑不利于MCN機構的持續性投入,他們在看不到保障的情況下,很難持續投入資金及資源入場。
無憂傳媒曾提到公會的最健康模式。無憂現旗下有3萬+主播,CEO雷彬藝說道,“我們人才模型是金字塔型的,但我們的收入模型是梭型的。”當然其中腰部主播收入占比情況很難求證,但梭型的人才和收益模式,無疑也是抖音希冀的方向。
不論抖音直播政策如何調整,在這一過程中勢必有陣痛,最終這種陣痛是有益的?還是與生態玩家利益相悖?這需要時間檢驗。
作者:周曉奇 馬微冰
來源:Tech星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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